90后成為長沙青銅器文物修復的主力軍。圖為2006年風篷嶺漢墓出土的青銅器殘片經過長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員修復后的成品。均為長沙晚報全媒體記者 鄒麟 攝
鎏金銅鳥形鈕。
長沙晚報全媒體記者 任波
在長沙市望麓園一幢不起眼的四層樓內,隱藏著一所特殊的“文物醫院”——長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文物保護部(以下簡稱“長沙考古所文保部”)。這里不醫人,只“醫”文物;沒有喧嘩,只有專注。一批高學歷、耐得住寂寞的90后文物修復師,正用雙手與科技對話歷史,將破碎腐蝕的千年遺存,重新喚醒。
如今,長沙文物修復的主力軍已是90后。長沙考古所文保部現有6位工作人員,多數擁有研究生以上學歷,每人身懷絕技:有的精于青銅,有的專攻陶瓷,有的擅長簡牘保護,有的專攻檢測分析……
長沙考古所副所長蔣成光向記者介紹,這批年輕人學歷高、觀念新,但最重要的是“坐得住、耐得煩、細得心、吃得苦”。他們延續傳統師承模式,入職后由師傅手把手帶教,這能更多提取文物信息,精準掌握文物的病害情況,保護修復對癥下藥,最大程度再現文物原貌,然后他們開始獨立修復文物。與此同時,科技正不斷融入文物保護領域,這能更多提取文物信息,精準掌握文物的病害情況,保護修復對癥下藥,最大程度再現文物原貌。
從一堆青銅碎片修復出兩千年前完整銅壺
2022年,長沙考古所文保部啟動了對2006年長沙河西風篷嶺王陵漢墓等出土的一批青銅器的集中修復。這批器物因墓葬在隋唐時被盜擾、長期浸水,加之墓室坍塌,致使銅器病害極為嚴重,多處斷裂、變形、銹蝕,綜合病害等級達“瀕危”。
修復師唐小紅指著一件如今完好矗立的銅壺說:“它剛來時,只是滿滿一盆碎片。”甚至記錄上是兩件器物,但通過細致辨別和拼對,確定原定為兩件器物的銅器殘片,實為一件西漢銅壺。開展保存現狀調查和科學檢測分析后,經過煩瑣的除銹、矯形、拼對、黏接、補配等十幾道工序,長沙考古所文保部的年輕團隊歷時數月,終于將無數殘片復原為器。
“當我們最終知道它原來是一個銅壺,并且把它完整拼回來時,那種成就感無法言喻。”對于完整讓一堆銅片修復成為光彩重生的兩千年前的青銅壺,唐小紅內心仍有激動,由此也可見修復這件文物的艱難,及獲得成功后內心的滿足。
截至目前,該批青銅器已成功修復29件,包括帶銘文的銅燈、工藝精湛的鎏金銅鳥鈕和鋪首銜環等,讓兩千年前的西漢工藝重放光彩。
從青銅殘片涅槃到神采飛揚的小小千年之翼
在長沙考古所文保部修復臺,一對小小的鎏金銅獸鳥靜靜地矗立,熠熠生輝。它們歷經兩千多年的埋藏,2006年出土時已殘損不堪,如今經過修復它們羽翼豐滿、神采奕奕,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飛去。
這對銅獸鳥制作工藝極為精湛,每一處細節都凝聚著漢代工匠的智慧與匠心。鳥翅上的紋飾刻畫細膩如生,羽毛層次分明,流暢而富有動感。通體鎏金,雖歷經歲月侵蝕,仍可見金光隱隱,華貴不凡。尤其令人驚嘆的是,銅鳥的頭部形態保存完好,眼睛炯炯有神,側首之姿栩栩如生,展現出強烈的寫實風格與藝術感染力。
“它們剛送來的時候,裹著厚厚的泥銹和硬結物,幾乎看不出原貌,”唐小紅回憶,“我們一點點清理、矯形、補配、隨色,就像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修復團隊采用超聲波潔牙機、手術刀等工具精細清理,再用傳統土銹法層層做舊,最終讓這對鎏金銅鳥重現昔日光彩。
“它們是長沙出土的漢代金屬工藝的杰出代表。”長沙考古所副所長蔣成光說,這樣精美的鎏金銅獸鳥如果做成文創產品,應當會成為一個美好的“長沙符號”,將受到年輕人的青睞。
修復記錄的一張紙,寫滿科技與匠心
文物修復是一項極度精細的系統工程。以修復一件西漢“長沙元年”的銅燈為例,修復檔案清晰記錄了整個“診療”過程:
修復前,它斷裂成8塊,嚴重變形,表面覆蓋堅硬土銹。修復團隊首先采集影像、建立檔案,接著用超聲波潔牙機、手術刀等機械清理表面硬結物;隨后用BTA試劑進行緩蝕處理;之后才是精細的矯形、拼合、補配,最后用傳統“土銹法”層層做舊,恢復其歷史原貌。
每一步都需詳細記錄,從所用的工具竹簽、毛筆、手術刀到科學檢測的X射線探傷儀、掃描電子顯微鏡、X射線衍射儀等,材料從礦物顏料到環氧樹脂,可謂既傳統又現代。
在日復一日的靜坐與打磨中,年輕的修復師們延續著長沙歷史的脈搏。他們從前輩手中接過的,不僅是手術刀和試劑,更是一份“化腐朽為神奇”的使命。正如曾修復四羊方尊的大師張欣如成為長沙考古所文保部所有年輕人的榜樣一樣,今天這群90后也在碎片與塵埃之間,找尋著屬于自己的光榮與夢想。
責編:周培
一審:周培
二審:印奕帆
三審:譚登
來源:長沙晚報